德国哲学家胡塞尔开创的现象学(phenomenology)是20世纪的哲学潮流。“现象学是一种‘返回事物本源’根源之根源地进行思辨的哲学方法论现象学提出对‘事物本身’进行一种无前提的研究,由于发现一种‘直接本质直观’,这种‘本质直观’被视为完全打开了通向人类各种经验构成的整个领域的大门,为认识与存在之间的统一提供了基础”。此观点是胡塞尔对现象学的解释,他的这种观点与贾科梅蒂的对绘画视觉的追求有内在的一致性,贾科梅蒂说:“美术只是一种观看的方式”。“我们只不过照自然摹写,写眼前的东西……但重要的是要避开那些先入之见,试图只看那些存在的东西”。我们由此可以推及贾科梅蒂也是遵循现象学的观看方式的,在其绘画过程中的观看方式是摒弃一切先入和既定的概念、模式,是呈现直接观察时得来的现象。贾科梅蒂用生命追寻和表现对象那独一无二、瞬息万变的视觉特质,对绘画的追求如同对真理的追求,一种永无止境的追寻。
贾科梅蒂式的具象表现绘画理论在1933年由法国华裔画家司徒立先生引进到中国。此时国内美术界处于方向上有很多种可能性的时期,我们学习模仿了西方艺术发展的不同阶段后,处于迷失自我的阶段,对绘画的评论也是众说纷纭,因此如何创造成为艺术家关心的问题,在这一处境下,融合了现象学理论方法的具象表现绘画,从哲学的认知和视觉的探求两方面上,为架上绘画提供了理论基础和绘画探求的实际意义,这种独特的学术面貌给绘画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在中国对于贾科梅蒂的研究,经过二十多年的不断地探索与研究,仍然保持着相当高的热情,虽然他的雕塑作品多于他的绘画作品,但是对于其绘画的关注也不逊色与其雕塑,并有越演越烈之势,以贾科梅蒂为主题的交流与展览规模也越来越大,特别2016年在上海余德耀美术馆举办的《贾科梅蒂回顾展》历时四个月之久,展览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均创历史记录,给国内喜欢贾科梅蒂的观者一饱眼福的机会。同时由贾科梅蒂所展开的有关具象表现研究的话题依持续发酵,除了大量有关贾科梅蒂、具象表现绘画的学术研究之外,绘画实践领域也是硕果累累,也都说明了对于贾科梅蒂的研究契合了中国当下美术发展的思路。
事实上,绘画遭遇的不同危机恰好成为推动对现当代艺术史和艺术理论深入研究的直接动力。在当代众多前沿绘画理论的研究成果中,由司徒立教授所引入的具象表现绘画理论具有重要的代表性。1993年4月,旅法油画家司徒立在为中国美术学院举办的讲习班上,重点介绍了贾克梅蒂、莫兰迪、巴尔蒂斯等画家,而且系统的提出了绘画背后所隐含的视觉问题理论。他的《现代具象表现绘画及其基础方法论浅谈》一文阐述了三个要点:即“现象学的观看方式”、“对象的构成境遇”以及“绘画的未完成态”。通过这几点指出了绘画从如何观看到对象如何呈现以及画家自身作为知识分子一员的使命问题,把绘画的本质定义为纯粹的学术与求知的实践活动。
司徒立先生为贾科梅蒂具象表现方法的引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中国的学术界和美术学院注入了支新鲜的血液。讲习结束后,中国美术学院聘请司先生为客座教授,随后司徒立先生到西安美术学院作客座教授,为两所学院讲授他的观点,两所学院也很积极回应,很快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室和实验班专门研究具象表现绘画的理论。中国美术学院1995年中国美术学院首先开展“具象表绘画”实验班,许江、司徒立为项目的的重要负责人,杨参军、焦小健、章晓明等老师参与教学等工作,三人还被称为具表三剑客。工作室注重写生,从写生中体验看的方式,把现象学的观看融到视觉的呈现当中,强调把人与环境相互关系表达出来,具象表现工作室首先要转变教师的观念,才能更好的传授给学生,章晓明是中国当代具象表现绘画的代表人物之一,中国当时的绘画呈现多元化的格局,从他最初的创作方式和状态上到后来的变化,看到了一位画家从写实的分格转向视觉的探索,不断追寻事物的变化的状态,这种方式的变化得到了美术界的认可。从他最早的中国油画展获奖的古典写实作品《七里铺》,到他转变期画的《颜料系列》一直到后来他个人风格的一系列作品里,可以看出转变的过程。 具象表现绘画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杨参军现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在绘画视觉的呈现历程具有代表性画家,我们在美术馆画廊都能看到他的原作,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就更幸运了,可以看到和聆听老师的思想。即使我看不到他本人,但是也可以从他的札记中了解到他的观看方式的转化过程。20世纪90年代之后,由于接触到司徒立先生以及具象表现的绘画理论,在深入研究了贾科梅蒂等画家的作品后,杨参军己经不满足于从图像的角度去营造画面,而是回到了写生的状态," 1995年开始,当我在巴黎游学期间,和司徒立先生的“具象表现绘画基础方法”初遇之时,“回到视觉”的命题对我最有吸引力。在我亲自了解了西方的漫长艺术发展历程之后,我深感当下西方所追求的绘画的形式和观念与我自身的追求有太大的差异。而“具象表现绘画基础的方法”中“回到事物本身”的无先验的观看,真正启发了我必须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当下的世界,启发了我将思想、视觉、存在意境联系起来”[50]。这是他在扎记中提到的从最初到写生的变化的过程。当然从熟悉的模式转变是很痛苦的也是会不自觉地就会回到以前的模式,杨老师从静物写生开始便遇到了很大的困惑,那就是纯粹的视觉观看与自己以前的观看方式的斗争与矛盾,虽然极力想要避免,但是也会不自觉地跑偏。他便在这种痛苦的纠结中努力的创作自己的作品,使画面有了不同以往的效果。就这样他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也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视觉,最终抛弃学院给予他得视觉模式。其实受贾科梅蒂具象表现影响的人远远不止这些,我么就不一一举例了。
贾科梅蒂的具象表现理论引导中国画家从单纯技法追求回到视觉观看提供了指引作用,这是一个根据个人实践经验所总结出的具象表现的绘画理论方法,经过二十余年的教学实践,为中国美术界培养了大量的美术人才。